幻想乡求经纪行【第二十六回】

       话表三藏师徒一行,不意遭魔理沙阻拦,一番缠斗,幸有那博丽巫女相助,度脱了这场难,一行四人还经慧音指引,上了大路,径投迷途竹林去了。行有多时,唐长老暗思留她两个身后争斗,到底心内不安,问慧音道:“敢问施主,那拦路的女子,较那救我等的菩萨,法力如何?”慧音道:“她两个神通略近,法力无差,正是旗鼓相当的对手。”三藏道:“感那菩萨发善心助我等脱难,若是伤身折损,叫我出家人心中何安?悟空,悟能,你两个莫辞劳苦,谁去助那菩萨一助?”八戒道:“着大哥去吧,我实是敌她不得。”行者道:“八戒,你就再不济,好道也是天上元勋下界,怎舍不得降那凡人的气力来?”八戒道:“哥哥莫说这虚头话,那人的炉儿你不也着了道、吃了亏怎么,却好叫我老猪出头上阵?”行者怒道:“呆子讨打!老孙若不是为了保师父,展不开那手脚,哪有半点亏吃得来!我这不去便罢,若是去了,连那炉儿都一棍打个稀碎!”慧音笑道:“大圣休恼,天蓬莫说,法师啊,你也莫助她,也莫忧她,只管宽心走路,那巫女决无大碍。”三藏道:“壮士相争,不死也伤,怎么好放心?”慧音道:“法师不知,莫道打得厉害,两家还是一心,我们走时见她两个厮杀得紧,这停当还不知在哪里打情骂俏哩!”三藏再欲问时,慧音只是笑道:“法师且随我来,待到了那竹林里,领你识那当真以命厮杀的来。”长老见慧音此等说,也不多言,师徒几个还笃意行路不提。


       行彀多时,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林地展绿凝翠,慧音踊跃道:“三藏法师,那前方便是迷途竹林了,永远亭就在其间。”那唐长老并三徒弟极目远望,早见那厢瑞雾氤氲,顶上仙云萦绕。行者性急,早将身一纵,跳上云台,手搭凉棚望去,果是一片竹林,极深极远,你看那——


       日映葟林,迭迭千条烟霞绕;云隙生风,凝息卷雾漫扶摇。远闻瀑声,深潭疑有蛟龙潜;云台极目,仙鹤飞处觅芝草。冬来何惧霜雪气,春风发劲催笋高;仙竹碧枝环瑞气,万节修篁接云霄。此乃是迷途仙林真福地,三岛十洲逊风骚。


       好行者,将身从云端纵下,回见三藏,喜道:“师父,好去处!好去处!那竹林但只望去,瑞气升腾,实是清幽非常。”三藏道:“向闻菩萨云此间清新优雅,果然名不虚传,有如此胜景,必是功果可期。”慧音道:“法师说的正是,这竹林中决无邪祟,当真洞天灵福地,逍遥无边场,那永远亭中本是月上人,道下界污秽难居,却独栖于此竹林间,可见清净之意。”他师徒几个闻慧音既如此说,欢欢喜喜,雀跃无边,长老挽缰趱龙,马快蹄急,须臾行至近前,他几个既入那竹林一看,果是好景致,真个妙竹林!你且看——


       郁郁苍苍,纤竹修葟。郁郁苍苍,风拨叶鸣天仙韵,仙竹修葟,劲节凝翠浸风霜。溪潭边瑶草琪花,曲径旁紫芝喷香。那林中有青鸾对对,不时藏月兔双双。青鸾对对,起舞迎风沐霞彩。月兔双双,殷勤采药献奇芳。湘妃不忍此间泪,六逸瑶琴濯泉响;风骨几蕴板桥墨,好若七贤纵歌狂。且看那漫漫清雾迷客途,风拂叶动影摇光;烟云虚遮朦胧处,疑见亭台接远廊。晨起清气袭人,夜来水空月漾;曾经永夜孤离,隐却千年曲枉。道是此境比蓬莱,羡煞了东海三仙,禅问南海紫竹林,惹不尽观音夸扬。名号迷途竹林地,月上天人此间藏;潇然曲径更通幽,洞开胜景真非常。世人皆道瀛洲好,瀛洲何及此仙场,若果得缘陷于此,复不归世有何妨。


       那三藏师徒径入竹林,指花论草,凭水依石,逍逍遥遥,赏玩不尽。唐僧叹道:“一向西来,无数山林崎险,不期入此,幸得此间清雅,一路太平,其实可人情意。我本有意在此参禅讲经,只是要紧事在身,不可疏停当,需是早些将那经文取来,寻得出境之方,再来赏叙。”慧音道:“不急,不急,待到了那永远亭中,自有闲叙处,我叫永琳好生招待看茶。”三藏合掌道:“施主想是与那主人有交?”慧音道:“不满法师说,那永远亭一家与我来往甚密,她家公主与我看护的学生又是千年来的交情,每每闲暇常去走动,多少也有些情分,此乃私话不提。若依公论,法师一行名高天上,谁人不知?谁人不晓?哪个不尊?哪个不敬?就我不来引见,料她也必好意相待。”八戒道:“施主此话差了,昨日那女子便不敬。”慧音尴尬道:“莫说莫说,那魔法使是个名声在外的愣头青,就知你们手段,偏要与你们争锋,不提她,不提她。”三藏道:“施主方才言说,自家学生也有千年道行,果然教诲有方,竟有贤徒通达妙悟,修得此长生之法也?”慧音道:“法师有所不知,我那学生本是外界之人,因误食了蓬莱仙药,故长生不死,可叹世事变迁,独留她一人彷徨人间,辗转千年,颠沛流离至此。我怜其身世凄苦,收留她在这幻想乡中居住,每教修身养性,也好慰其平生。”三藏道:“善哉!善哉!施主如此有德好善,贤徒必也全材成器,福荫一方。”慧音道:“惭愧!惭愧!我那学生性子有些不好,说甚么为福为荫,但只不惹事牵连我便彀了,且顾行路,待到了永远亭,我唤她来见过法师。”


       且说他师徒在这林中闲叙不尽,行走多时,不觉日上竿头,还未到那永远亭处,三藏走得焦了,问道:“施主,却不知那永远亭离此还有多少路程?若有许远,不如当下安歇。若是相近,贫僧还直去跟进。”慧音道:“过往常来走路,该是到了呀,却不知今日怎么这般难行?想是近了,法师且再跟我一程。”三藏闻说只得依言,那慧音带他们又走了些许时辰,但只见那千千万万碧竹凝翠,重重叠叠林叶微微,更不知永远亭在何处。正是那:万顷竹林观不尽,十里长亭隐无踪。正行路间,长老忽地打了一跌,坐在地上,慌得那沙悟净赶忙扶起,道:“师父,西天路上多少雄山峻岭你都走惯了,怎么平地里打起跌来?”八戒道:“沙师弟,你且扶师父起来,往别处坐端了。这好大竹林,必有那过冬的硕笋掩埋于地,绊了师父。待我老猪使钯刨开这地,挖他几个出来尝鲜。”三藏道:“不是,不是,想是走得疲乏,眼神有些昏乱了,看物尽是重影,心内又有些发慌,脚下不稳,故有此跌。”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他兄弟议论如此,孙大圣别有主意,睁圆了那火眼金睛,往那竹林处一望,登时瞧看明白,只往那竹林密处一站,伸手凭空一抓,竟抓出一双兔耳来,再往外一扯,又扯出来一个女子,头上却是那双兔耳,被行者捏住,嘤嘤的叫唤喊疼哩。众人围前细看,这女子却是这般模样——


       纤姿曼妙多妩媚,童颜娇美花月妆;

       赤瞳含情如红玉,长发淡紫若丁香。

       白衫浸汗透雪肤,上罩制服多英朗;

       裙短难遮玉修足,风过乍可泄春光。

       生来贤淑多温婉,清心可人性纯良;

       名作铃仙属因幡,优昙华院雅名芳。

       莫道柔姿身娇弱,忠心为主手段强;

       亭前敢有不速客,定教来敌失寸方。

       幻视迷离乱人眼,催眠调波惹心狂;

       指启弹丸飞光电,架手如枪多飒爽。

       奈何气弱总居受,每有新药当先尝;

       昔为月上最强兵,今作林间兔女郎。


       行者把那兔耳一丢,那女子便跌坐在地,又执铁棒立于前,喝道:“咄!我把你这个孽畜!就有何歹意,敢起心做法害我师父,不要走,吃老爷一棍!”原来这女子甚有那幻视之法,能牵波引相。人若着了,初不视物,后不闻响,不觉竟入迷幻境,似醉如痴终入狂。那唐僧本是肉体凡胎,哪里能防?幸孙行者火眼金睛识破她手段,揪出她本相。那女子本是个不经吓的,见大圣显威如此,又执棒要打,一时唬的脚软筋麻,在那地上跌坐不起,呜呜的哭哩。慧音见了,赶忙拦住道:“大圣切勿动手,这女子名唤铃仙,本是天上月兔,今居于此间,也是那永远亭中人,且待我问问她来。”遂上前问那女子道:“铃仙,你不在永远亭侍候永琳辉夜,怎么在此做法误我们行路?”那铃仙掩面只是啼泪不尽道:“师傅道昨日闻林外有人争斗,怕有不详,命我把家藏了,莫教外人进来,我就在此作法,哪知逢得你们来!”慧音道:“昨日是那灵梦魔理沙相争,闹腾的大了,不干我等之事,我今迎那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并齐天孙大圣一行来见你们,你且把术法解了,报与永琳知道。”


       那铃仙瞧他师徒四人,认得形貌,果是真罗汉下界,活菩萨临凡,慌不住地应承道:“就解!就解!”说不了,那前方竹林豁然洞开,就有一道清泉流潺,又现出一条蹊径来。这铃仙领他一行人随溪沿路而行,往里走不多远,只闻风敲竹韵,飒飒松声,望去果有一廊长亭,接起楼阁庭院,正是向所云永远亭者。其间有松柏凝翠,竹水鸣响,金阁临碧潭,玉阙散寒光,说不完清新娴静,道不尽禅意幽远,果是个深邃璞真的日式园林,典雅精致的承月仙阁,有诗为证,诗曰——


       十里连廊接长亭,八水润泽助芳青;

       幽深静雅欺蓬岛,花开馨香若海瀛。

       瑶台清影含玉籁,拂帘推门见茶庭;

       风竹相吞惹幽趣,水石潺湲送心宁。

       竹摇青珮疑闻语,鸟弄余音似诉情;

       白兔持杵捣霜药,深藏蓬莱不老精。

       世人罔求神仙所,怎知象外壶中景;

       重门无数亭深处,廊外直可睹辰星。

       诚然千年古园林,仙踪万载匿其踪;

       天外是非不复见,何论世间衰与兴。

       闲来卧看夜眠霜,兴起漫踩新雪坪;

       月姬离宫今如是,流水光阴漫随风。


       你看他几人正赏叹处,铃仙对众人吩咐道:“先生且与法师一行在外稍候,我这边进去报与师傅知道。”言毕正要入那亭门处去,却不期那当中又一个兔儿,一跳一跳跑出门来,把个铃仙撞了满怀,耷拉耳朵跌在地上。再看那兔儿,又是另一番模样,你道她是谁来——


       连衣粉裙真可爱,蓬松长耳惹怜夸;

       绒绒圆尾白似雪,赤瞳精怪闪狡黠。

       本为地上兔妖首,月间来客收门下;

       得名因幡唤天为,竹林得缘逢运佳。


       铃仙见了,埋怨道:“天为,你有甚紧事出门,怎么这样冒失,把我撞到?”那天为欢喜道:“永琳主人见你去的久了,当下又无事,着我寻你回来。哪知出门便见你扑来,正可省我几里脚程,却不是守株待兔?”铃仙道:“我也无暇与你争口论舌,此间有慧音引稀客来了,当速报与师傅知道。”遂扯着那兔儿直入永远亭内通告。那慧音领着三藏师徒只是在永远亭门外等候。


       时不些许,师徒四人只听那永远亭内有脚步声甚疾,自远而近而来,循去一看,只见那永远亭中慌忙跑出一个女子,衣为红蓝二色,银发梳结成辫,姿容甚美,严整有威。慧音见了喜道:“法师,此便是那永远亭之主人,名曰八意永琳者,这不是慌来接你们怎么?”他师徒又细细瞧看那女子,果然相貌不俗,仙风鹤骨,原来是这等模样,这般来历——


       银发结辫,美目凝眸。玉貌姿容秀,赫赫威严收。一身红蓝半边衣,上有星盘五座留。八卦纹裙道心满,揽弓搭箭天狼忧。天文密葬有奇术,蓬莱仙药长生求,迷途竹林医名显,壶中银河易为收。

       名称永琳,八意为首。本为天上人,今作客羁留;每逢霜辉夜,对月望乡愁。只缘公主蒙凡,相随看护全周。久居永远亭内,须臾多少年头。不知蟾宫瑶阙,今岁是何春秋。婵娟今不再,唯愿人长久。


       那八意永琳急急跑出门外,见他师徒四人与慧音叙话,惊问道:“慧音,你怎么修此大缘,得与三藏法师同行?”慧音道:“前日于人间之里见齐天大圣孙行者来化缘,我亦惊问,方知他一行先前因紫之故,迷途陷于幻想乡中,亏那白莲与幽幽子指教,知你永远亭处有出境之方,特来相访。永琳,你也是月上来此客居之人,见了他们寄行此间,好道也救济救济!”三藏也引三个徒弟合掌施礼道:“贫僧玄奘本西天路上行脚僧,不意迷途至此,此间仙境清奇优雅,着实可人情意,奈何身上取经事紧,不敢久留于此。先前幽幽子菩萨道只依经卷指引行路,但见颂子上有道贵处机缘,特来拜烦叨扰。万望不吝珠玑之教,助我沙门之功。”永琳道:“岂敢!岂敢!三藏法师有缘来此,甚是我寒舍之福,且恕失迎,随我入内备茶相待,再好说话,请!请!”那慧音与三藏诸人,便都随那永琳步入亭内,一路曲廊幽深,月兔相迎,丹阙紫光飘摇,烟霞缠竹绕松,真个是:竹隐云月仙宫苑,壶藏洞天不老丹。他师徒直步入内,坐了一处临庭雅阁,永琳即招呼铃仙引月兔看茶。


       那永琳见三藏相貌轩昂,丰姿英伟,又早闻知他三个徒弟的名声,得临一见,又惊又喜,乃起身为他几个奉茶道:“久闻三藏法师的名誉,今日相见,果然不比俗凡,又齐天大圣之名高天远播,如雷贯耳,得缘拜会,何其幸甚!天蓬卷帘两位长老,亦是声名遍世,驾临至此,也务请宽坐一叙。”三藏起身称谢,道:“先前曾闻贤菩萨在此行医问药,大展经纶手,广施三折肱,驱病除患,救死扶伤,真个是悬壶济世造福荫,普济甘霖惠世人,今日得缘造访宝阁,仰睹天颜,实乃我僧家之福也。”永琳笑道:“错敬,错敬。我等本是那月上逃难之人,避祸至此,栖息此间,但只略施小惠,图个清白名声,赖人扶持罢了。”三藏道:“施主原是住于月上的?如此贤良有能,却不知竟遭何难,避祸至此?”永琳道:“圣僧不知,我这月背之上有一座城池,称作月都,为我等月之民所居。城中又有一公主,名唤辉夜,自小为我看护长大,只因她一朝获罪流放此间,罪期将满,却又不愿返家,我为护佑她在此间安生,也来此地隐居,避世安家于迷途竹林者,只为躲避那月上人来寻也。”


       八戒闻言,禁不住问道:“施主,你这话却差了,那月上本是太阴广寒宫所座之处,老猪当年官任天蓬之时,也曾走动一二,唯见太阴星君与那姮娥众仙,哪里来的城池,如何有的公主?”行者道:“呆子,地上妖魔不见你殷勤,这月间人事,你却记得牢靠。”沙和尚笑道:“二哥昔年调戏月宫仙娥,被玉帝判罚了二千锤,锤锤伤肉彻骨,记得切切在心,怎么不牢靠?”八戒道:“你这个沙尼!若论起天宫内廷详细,你比我还清楚些,我说这般也只是为师父行路,你笑我怎么!”三藏道:“八戒,你忘了早先我们遇着的那冬妖精怎说?此间与我世不同,仙家别类道法不合,是故有些蹊跷。”八戒道:“若是仙灵有别,也只该因地理相隔,别有殊容。但天无二日,夜无二月,两世纵有千年相隔,都是一个月亮,岂可共论?”永琳笑道:“自古月为天下共览,有多少人心,便有多少月貌。可知那——


       天上宝镜悬,映梦入人间;

       古今思有别,海内岂能全。

       昔赋常羲名,后称望舒圆;

       嫦娥辞人去,蟾宫曰广寒。

       西称忒弥斯,诸神缘雅典;

       北欧见车马,后追霜狼馋。

       天竺赞苏摩,窖藏甘露酣;

       露娜折月桂,罗马唤狄安。

       你云太阴宫,星君掌其间;

       我道辉夜居,亦有何妨嫌。

       更兼阿波罗,登月美利坚;

       小步作大步,星旅从此掀。

       传名虽各异,皆为情思念;

       愿此世大同,千里共婵娟。


       三藏与行者、八戒、沙僧闻言,亦皆惊异,各各讶然。三藏道:“善哉,善哉。果然千家自有千般情,月是故乡最明鲜。但敢问你家这公主又因何事降下罪衍,流放至此?”永琳道:“昔年公主命我制那永生之药,又偷携出去,因此触犯禁忌,被那月都之人降下罪来。”八戒惊道:“若依你这般法啊,我师兄弟在那镇元大仙处偷人参果吃,也不知罪该多少年来。”永琳道:“罪也不是甚重,那公主既是永生,也不得伤损,只是贬下界来,教在这凡尘中栖身安命。她自贬下来,也不曾受甚磨难,只是惹出一趟事端,被那世人讲论,流传至今,甚是闻名。”三藏道:“敢问是何事端来耶?”永琳道:“要论那事端呵——


       地称扶桑,时为平安;竹林月下,有婴啼唤。

       暗夜之中,辉如煌天;老翁伐竹,惊见光源。

       抱而归家,养育成全;名取辉夜,意其本原。

       三月长成,少女姿变;亭亭而立,绝世芳颜。

       名动当世,貌美无边;公子王孙,心恍其间。

       纷至沓来,只为一盼;偶窥其容,彻夜不眠。

       奈其心高,碰壁皆返;唯有五人,决不退还。

       其一石作,贵为皇眷;其二车持,本姓藤原。

       其三阿倍,右大臣案;其四御行,大伴纳言。

       其五石上,麻吕足男;彼心甚诚,誓要遂愿。

       辉夜相闻,出题五难;佛前石钵;蓬莱优昙。

       火鼠裘毛,龙头玉圆;燕中有宝;取贝子安。

       但取之来,愿嫁成全;五人踊跃,竞相争缘。

       其果如何?着实难堪;石钵无光,扔弃掷边。

       玉枝假作,颓废败返;火裘作灰,千金难变。

       龙珠难得,风雨飘船;燕窝求贝,跌落炉边。

       五人皆退,世有闻传;天皇入耳,求之欣然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难从,再三不见;帝悻离去,魂断殇然。

       八月十五,中秋月圆;天降旨意,召其升天。

       本生月上,因罪贬凡;贵为公主,故有天颜。

       期满将至,月宫当返;养育情深,不愿归还。

       其情甚切,我见尤怜;遂成其意,同为逃难。

       上躲月民,下避俗凡;终至竹林,幻想乡间。

       千年已过,往事依传;竹取物语,今为告谈。


       三藏闻言,合掌叹道:“不忘养育之情,足见善行孝意,其实颇通人理,只因她本是天上人,飘然凡尘,俊逸雅秀,自然就有如此清高,不随凡礼,假称求取此五物,不过推却之托辞耳。”行者笑道:“师父,只因他这俗世间都是一般凡人,故然难取,要叫俺老孙办,有何难哉!若要蓬莱一枝,那三老有求必应;莫说龙王宝玉,索之敢不交献!”永琳笑道:“以孙大圣之神通,此等闲物何足挂齿。我家辉夜虽有殊名,也不过月上一寻常公主,天若降罪,亦难抗辩,怎比大圣有大闹天宫之能。”行者道:“施主,若依你方才所言,那公主倒与我这老师父也有些儿亲近,他本是如来二徒金蝉子者,因不听佛祖讲经,也贬下界来,这一路苦经魔障,着实难堪。”永琳跌足捶胸叹道:“惭愧!惭愧!她哪里来的功绩,敢与三藏法师论比?法师一路远涉十万八千里路程普渡世人,我家这公主却甚不成器,平素半步不离寝屋,只知吃喝玩睡,昏去黑来耍乐,每睡至晌午不醒。我叫她惜时修身,从些正务,你道她说甚话来?只道:无尽之时哪须惜,长命之身修何为!可怜啊!这般不听规劝,说教无用,如此不贤,实是家门不幸,羞见外人。不说她、不说她!”三藏闻言,亦嗟叹不提。


       他师徒与永琳闲叙多时,不觉天晚,三藏忆得身上正务,乃起身相告道:“有劳尊主厚意,深蒙下爱。只贫僧一行取经事紧,还有一事请问详细。”永琳道:“法师欲问何事?但管说来。”三藏道:“前日自那幽冥境界起行时,那幽幽子菩萨嘱我,说那出境之道,只在沿路解危济困,破异除灾之善举。敢问尊主,府上近日可有甚危急?有甚困顿?有甚挂碍?有甚作难?也说与我僧家详细,是必也效鞍马之劳,一来相助救济报答,二来也全我僧家经文。”永琳道:“先前因寻不见我家公主,疑是异变,故遣铃仙往幽幽子处问话,后早把她寻回,而今在此盘桓,也无甚挂碍。”三藏讶道:“若果无灾衍,怎经文上指此为路?”那永琳思忆半晌,无奈相告:“不瞒法师说,我这永远亭中一向清静,素来不惹是非,也没甚么歹人逞凶,妖邪作乱。”那三藏闻言苦恼,只道:“这般怎生是好?莫不是行错了路,还该往别处走耶?”慧音道:“法师,不消疑虑,迷途竹林实为此间,永远亭确为此处无误了。”八戒道:“师父,莫不是经上所言实指他处?”悟净又道:“若依图上看,再无别处有竹林永远之名,却能指甚他处?”


       你看他几个只管论那走路的去处,讲那经上的指引,一旁孙行者只在那里嘻嘻哈笑。三藏见了道:“悟空,你笑什么,若寻不得此处经文,怎得面佛朝西?若是你有主意,求得经文,也是功绩一件,怎么不来说话。”那行者一把扯过三藏,道:“师父,不消忧虑,俺老孙已知道此间蹊跷了。”三藏闻言甚喜,道:“好贤徒!还是行者有能有智,你且快讲讲,此间如何行事?怎么取经?”一时当,几个人都把行者团团围定,只待听大圣论说明白。


       也不知这孙行者怎么知他此间真意,师徒怎么求得经文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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